2009/06/08

你是勞工還是奴隸?

(很多廢話,不適合只愛看圖懶得看字的)

陸陸續續地,各大學的畢業典禮在這個月開始了,所謂的「畢業潮」即將湧現在職場上。
業界也開始出現了一些企業主的聲音,或者呼籲;或者警告。

   
延畢是懦夫? 104楊基寬措辭挨轟   新鮮人起薪約2.4萬 比去年下滑

這兩天不管在PTT或噗浪上,這兩則新聞應該是比較多人討論 (噓文) 的。
認真去剖析,不管是「懦夫說」或是「無薪說」,其實都有他中肯、有道理的部分。
但出自於資方恆大的台灣就業市場,這些說辭背後到底是多少勞工的屍體堆積出來的?

更甚者,我認為在這個已經扭曲的就業環境中,他們早認為自己相信的才是真理。
當是非對錯是由市場來判斷,而市場又是由資本家來營造、設計甚至創造的時候,
真理只不過是用來衡量利潤、市佔率、良率、股價等數字的一種度量衡。
讀聖賢書,所為何事?



讓我講個故事。(其實這才是本文重點 XD)

前陣子政府配合「擴大就業方案」,各機關部門都提供 (註1) 了一些短期工作機會。
我有機會去參加其中一個單位的甄選,它要的是英文編譯人員-其實就是翻譯。

單位一共要甄選8名英文翻譯、2名日文翻譯,以及一名資訊人員和一名文宣。

筆試全部在上午搞定,筆試通過者將直接被要求去參加下午的面試。

我在最後一秒鐘把筆試的翻譯內容寫好交出去,並在下午一點多的時候接到電話。

負責仲介業務的人才服務公司小姐告訴我:「你的筆試成績是備取耶,

但長官對你的資訊背景有興趣,我們另外有一個資訊助理的缺,要來談談看嗎?」

這個工作的待遇是 900元/日,每月最高工作天數22天。

英/日文翻譯人員可在家上班 (因為單位內沒有多餘空間)

資訊助理與文宣則必需到單位去上班。


當初我願意去參加甄試,就是想說我可以當作打工,晚上在家翻譯,白天可以去找工作。

所以我當下是沒有意願去談的,但跑一趟無妨,何況我都為了 (可能的) 面試西裝領帶出門了…
所以我還是去了。一到那兒,人才公司的小姐馬上告訴我:「他們把排序弄錯了,
你還是有通過筆試,那還是一樣面試英文編譯人員嗎?」我說:「好的」。(但心裡 Orz)


不到十分鐘的面試,沒問什麼特別的問題 (也問不出吧:P),隔天我就被通知錄取了。

隔一週的星期一馬上就去參加說明會,這時才知道,工作內容與要求:

1. 每個人都被指派了幾個新聞、雜誌和智庫等國外媒體,每天必需從中「蒐報」
2. 蒐報主題以台灣、兩岸的政經主題為主,各大通訊社需排除在外
3. 每天早上 8:30 前要寄出我們蒐集的文章,單位會審核之後讓我們知道該翻哪幾篇
4. 翻譯量為每日 1,500 字(中文),可翻一長篇或兩短篇 (每篇800)
5. 短篇需於當日 11:00 與 15:30 前回傳;長篇則是每日 14:00 前回傳
6. 回傳前需確認新聞內容正確性,並與 (事先指派好的) 組員互相校稿
我不知道對於專業翻譯人員來講,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。
不過顯然我並不是專業翻譯人員,而且照這樣種要求,我原先的計畫顯然無法達成。
本來還期許自己先做一個星期試試的,但我光蒐報就找到半夜兩點。

我搜的屬於長篇,一直到隔天下午兩點我還沒辦法翻出一半,於是我當下決定放棄。
我告訴他們星期二不用算我錢,原本就打算請的星期三照請 (註2),這篇翻譯週四會交出去。

我不知道對於專業翻譯人員來講,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。
不過顯然這樣的要求對專業翻譯人員來講,行情價絕對不止 900/天。

面試時坦承知道來應徵的大家都是當作短期、臨時工作而來的長官,
在說明會當天說:原先只到九月的專案會延到年底,希望大家都能做到完。
我來跑一下 compiler:
我知道這工作又難做薪水又低,但這是上面交代下來的,錢不會多事情也不會少。
而且我們不想花時間另外訓練、教育其他人,所以希望你們能做到這個專案結束。
我這是在抱怨嗎? 開工兩週內英文組的8人走了5個,1個沒來報到、2個自己辭職、2個被fire。
這當中不乏留英、留美、留加,甚至本來就是專業英文翻譯的人。
就當作是我真是在抱怨吧,但不去算決定放棄的那股勇氣、掙扎,和失落…
我真的不願意把時間花在這份工作上,然後驕傲地跟人家說:我現在在當英文翻譯喔!


我也不覺得我沒有能力,但有英文能力,跟有專業英文翻譯能力是兩回事。
我真的覺得我只是在我那梯應考的 12 人中,比其他 3 個人好一點才被錄取的。

換句話說,就算真的有那麼優秀的人願意只拿那點錢去做那份工作 (事實上還是有),
他們也應該真的用心地去篩選出條件適合的人。
12個應試者如果只有3個夠優秀,也不該排名前8個的通通抓進去。


回到前面提到的新聞。像是這樣子的工作或是傳說中的「兩萬X的博士」…
都是政府驕傲地大肆宣傳的「德政」,不用說這些德政所拉低的失業率數字了。
我的了解絕對不是全面,我也不認為政府是看著長遠未來地在規劃這項政策,
但當政府都這樣子在「施捨」失業的民眾們的時候…
企業主會有上面那些想法,這叫時勢,不叫真理。

在這種時勢之下進入了職場,你覺得你是勞工還是奴隸?
我還不夠睿智,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挑戰 The System。
只能告誡自己「要不斷加強自己的能力、提昇自我的價值」,
儘管依然消極面對的我知道這些話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屁。

不過,讓自己變強,強到不輕易地被時勢或制度左右,
依然是生存的法則,在什麼時代都是一樣的。
在那之前,我想我還得提醒自己,別忘了自己是誰
別在征戰的過程中,迷失了、被催眠了、或換了腦袋了。


延伸閱讀:
不好意思,我就是個懦夫..... by 朱學恒


註1. 提供:
我真正想用的動詞是「生」、「製造」

註2. 星期三照請:
拎北這天三十大壽,還在那邊跟你翻譯我就是婊子



8 則留言:

  1. 大推好文啊~~~

    我不能同意你更多了~~~

    XD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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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1.嗯,我們都已經過了30歲了~~~
    2.漫畫龍櫻(東大特訓班)裡面有說到,這個世界是有規則的,要嘛就要成為訂規則的人。大概是這個意思,詳細台詞要參考漫畫內容。所以要變強。
    3.但出自於資方恆大的台灣就業市場,這些說辭背後到底是多少勞工的屍體堆積出來的?-一將功成萬骨枯?XD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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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推.推.推.
    找到錯字了.XD
    格一週=>隔一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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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難得你的文章我會從頭到尾仔細看兩次的
    (哈.不是你之前的文寫得不好啦~)
    只是有點深深的嘆息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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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Re 鬼:
    真不甘願啊~~ (煙)

    Re Superdabin:
    真不甘願啊~~ (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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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一切都是政黨惡鬥下的產物
    現在人民有一堆不滿,不推點短期方案立刻就被反對方攻擊砲轟,再來就是選舉話術......

    我不贊成短期方案美化數字,但是短期方案可以讓失業者能維持積極的生活態度,而這非常重要。但是還是失業者得自己振作~

    其實一直提高勞工權益,企業主勢必找尋低成本替代方案,結果就是奴隸派遣蔚為主流~最終吃虧的還是勞工方。

    砍肥貓人人叫好,但是誰敢砍哪怕一些些勞工福利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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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7. Re 匿名:
    「失業者得自己振作」真是說到痛處了啊:P

    第四行這句話我也很贊同,所以該被執行的措施不應該是單一方向地 for勞方/for資方,而是整個社會勞力結構的調整。

    最後一句我就不懂了… 砍勞工福利這件事,每天都發生在業界的每個角落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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